无信者与兽人祭祀的战斗（３）


　　深秋的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连云山脉满山遍野的红枫树上，间杂着山毛
榉，白皮桦树，苍蓝色的矮松林，高大的塔松，深绿到褐黄不等的灌木，一些不
知名的野花，仿佛一片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印象派油画，连云山脉如其名，山
岚将潮湿的雾气从南坡往上吹，渐渐浓郁的雾气形成了云层，环绕在山尖，使得
人始终无法窥清连云山的全貌。而整座山仿佛插进了天空，连接着云彩，故名-
连云山。这片连绵的山脉挡住了从北方冻土平原吹过来的冷风，冷空气被迫吹向
高空和从遥远的东海岸吹来的暖湿气流相遇，在山的南坡形成了温润的气候。但
同时，这片山脉也挡住了强盛的德雷克帝国向北扩张的脚步。这片山以及山脚下
不大但是热闹非凡的罗格小镇，俗称开始于结束之地。几乎是德雷克帝国所能控
制的最北边的领土。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猎月过完，罗格镇就会热闹非凡。去连
云山脉伐木顺便弄点野味的本地居民，到更北的雪帽子山一带挖稀有矿物和猎取
即将到来的整个冬天，帝都贵族们宴会上用来炫耀野味的猎户和闲散佣兵。和在
镇子外扎营补给，现在正在晨练的帝国边防军某大队则是轮值到去更加北方的冻
土平原剿灭一到冬天就会四处作乱的大型盗贼团和兽人一些居无定所的小氏族的
倒霉蛋，天知道到了明年春天，这些有气无力提着半旧斧枪的新兵蛋子，谁还能
有幸再看一眼罗格镇的老罗杰酒馆里的女招待。还有那些零零散散斜靠在阳光充
足的街角，三五成群，一看就面色不善，膀大腰圆的「良民」。喂~ 老兄！你还
带着眼罩好不好，胸前背后纹了至少二十处纹身，拜托！就算是北边山里盗贼团
的探子，你也稍微给我认真点啊。那边那个，手里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锄头，
不错，就是拎着。那把看起来有十成新的锄头的大哥，种地能种到头上有七八处
刀伤，耳朵还掉了一只你也算是奇葩了。总而言之，商人，盗贼，佣兵，军队，
乱七八糟的人流从猎月前后就开始向罗格镇涌来，从这里开始，奔向他们的希望，
能活着回到这里，就算是本次极北大冒险结束。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

　　作为开始和结束之地，罗格镇的本地居民对此习以为常。每家每户的房屋都
足够坚固高大，除了自己住，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租给这些外来者。本地盛产一
种橘红色的花岗岩，和数不尽的高大树木，以至于除了青灰色的页岩片做成的鱼
鳞状屋顶，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暖色调。猎月前，罗格镇的居民会集体清扫房屋，
宰杀牲畜，腌制腊肉，用长了不到一年的小仔猪熏培根，孩子和少女们则被分派
到山脚下的灌木丛里，采摘那些美味的野果，酸甜可口的覆盆子，带着小刺的猫
眼豆，熟透了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落到地上的黑莓和野葡萄。以及一种连云山
脉的特产——辣绒草。这些长着细小粉白花瓣的小草只生长在橘红色花岗岩裸露
的区域，其貌不扬，跟别的杂草长在一起，如果不是本地人会很难分辨出两者的
区别，但辣绒草全身都是宝，花瓣有很强的止血功效，晒干研末成粉直接撒在伤
处，或者调和别的药剂，都不会减弱这种止血药剂的功效。请不起牧师的低级佣
兵，山里的猎户，生命没有保障，随时面临负伤逃遁的盗贼。甚至一些正规军的
老兵也会随身备一些辣绒草止血药粉以防万一。天知道当你受伤快挂的时候，随
军牧师如果没有被敌人优先集火消灭，还有没有法力给你丢个恢复术。辣绒草的
花蕊则是名贵的调味料，跟帝国南部边境接壤的精灵帝国迷雾森林格罗尼兹特产
的黑松露齐名。这些淡黄色的小颗粒经过采集，在阴凉处风干，碾碎，用特殊的
手法加热翻炒，就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辛辣的馨香，香味虽不浓郁，但醇正持久，
而且能完美的中和各种肉类的腥味，使人不会感到油腻。传闻德雷克帝国的开国
皇帝德雷克贝因塔斯每逢宴会必点一道名菜。香烤龙脊，由来自帝国东部沿海水
晶山的盐鳞蜥蜴第三块背甲下的里脊，用薄如纸片的利刃划上间隔五分之一寸的
切口，然后塞进去南部迷雾森林的绿之都格罗尼兹出产的黑松露薄片。撒满北部
连云山脉的辣绒草芯，然后用西部坦达提顿沙漠出产的陈年葡萄酒腌制半天。最
后用三年生的香草梨树的主干烤制而成。传言每次吃这道菜，老皇帝都会向一旁
表现的安静乖巧的皇子皇孙讲述自己年轻时在这些地区开疆扩土的丰功伟绩，不
知道由于其象征性还是真的很美味，这道菜在帝都贵族圈中流行开来，上了香烤
龙脊，大家一起祝酒，愿伟大的皇帝万寿无疆，愿帝国永远强盛繁荣，成了每个
宴会的必备仪式。老皇帝终要作古，但这道菜却实打实的流传了下来。成了皇宫
和贵族宴会中必不可少的一道主菜。除此之外，辣绒草的叶子经过烤制焙干切成
细丝，就成了优质的香叶，东海岸矮人贵族有抽这种香叶的习惯。每年都有烘焙
好包上精美包装的连云香叶，被矮人贵族们短粗的手指塞进一个个用整块价值连
城的宝石雕琢的烟斗里，变成袅袅青烟，同时也给帝国换会了大批的矿石，金属，
打造好的上等兵器和盔甲。就连辣绒草的根，也是用来泡酒的好东西，这玩意虽
然细细弱弱，软软哒哒。但却能滋润男人那颗脆弱的肾脏。如果说要列举一个帝
国已婚妇女最不反感的酒类，这些让广大男同胞变成彻夜不归的野猫的罪魁祸首
当中唯一被认为值得原谅的就是，辣绒草根泡的酒，当然它还有一个更加威武霸
气的名字，阳根酒。老男人一听就懂得，所以说，为了家庭的幸福，为了半夜不
被踹下床去，尽情的畅饮吧。

　　事实上如此珍贵的辣绒草，绝没有不被其他势力盯上的可能。但一是连云山
脉实在很远，二是本地居民民风彪悍。（看看这些居民常年都跟什么人物打交道，
佣兵，匪盗，军队，时不时流窜过来的亡命徒，不彪悍怎么行。）三是懂得加工
辣绒草的全是本地人，你就是霸占了辣绒草产地，没有人给你加工，你也只能看
着这些基本等同植物型金币的细小植株枯萎发黄，然后烂在你手里。然后，然后
怎么样？准备迎接因为吃不到冬幕节主菜的陛下的怒火吧。轮值的边防军或许打
兽人不怎么给力，但是铲除一些黑恶势力。特别是渴望得到帝国军部注意，从这
该死的偏远山区逃出来的边防军官来说。有什么能比平息陛下怒火这件事情功劳
更大，代价更小。更加容易升迁呢。

　　所以如今这个，如同美丽的蝴蝶在花丛间翩翩飞舞不时的从灌木丛中钻出一
个少女的画面，正是多方博弈，互相试探，互相平衡的结果。如果说还有谁不满
意这个结果，那么只剩下一小撮人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就是那些快要和他老子
一般高的少年们。站在房顶上，手里拿着修葺用的页岩瓦片的少年。和同样充满
活力的仔猪一起翻滚在泥泞猪圈中的少年。心不在焉叉着干草的少年，或者在老
娘的呵斥下疲于奔命的在水井和房屋中间提着木桶来回奔跑的少年。身体虽然在
这里，但是心早就飞到了那一片五颜六色的灌木丛中。耳朵中甚至都听到了那些
嬉戏的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

　　艾许……呦……艾许……你在哪？艾许，你再不把水打来，我都快要忘了水
长什么样子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告诉艾丽莎你小时候尿床的事情！周围发
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这个声音的主人，嗓门响亮的珀莉，一个传统的帝国北方
妇女，面容姣好，眉毛又黑又亮。三十来岁，腰身粗壮，（帝国北部的女人少女
时期都是轻盈结实可堪堪一握的小蛮腰，但一生完孩子，会迅速的变成水桶般的
粗壮腰身，这种基于生物储存能量，哺育后代的本能不知是该让人高兴还是悲伤。）
及腰长的栗色大辫子被北方妇女喜欢用的蓝红色方格头巾裹在头上。一只手揽着
一个硕大的木盆，一只手拿着一把三尺来长的包铁木勺子。说不定她口中的艾许
就是因为看到这玩意才躲着不敢出来。

　　艾许……如果我找到你，你在恩主日就别想到艾丽莎家去吃午饭，「那可不
行，珀莉，艾丽莎会杀了我的。」不远处房顶上正在清除房顶杂草的中年人大声
的回应珀莉的话。引来了更多的哄笑。珀莉站着的路那边的小巷子里传来了阴阳
怪气的声音：" 吆，艾许，隔着这么老远，你到底能不能看清艾丽莎啊，你妈妈
找你呢。" 一阵少年羞怒的嘶喊，带着更多的哄笑，街对面的巷子里传来了艾许
慌乱的声音：「妈妈，我这就来。」

　　艾许低着头，跌跌撞撞的从街对面的巷子里冲出来，脸上带着羞愧的表情。
可能是跑的太匆忙了，经过街道的时候，被一块稍微凸出的石板绊了一下，啪叽
一声，以一个标准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了一个牵着一匹老马，披着脏兮兮的披
风，带着兜帽的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透过乱糟糟的头发，杏黄色的眼睛无奈的打量起了这个
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男孩，艾许有着跟珀莉一样的栗色头发，眉毛黑亮，眉
弓高挺，除了鼻子旁还有几粒雀斑，也算的上一个帅小伙子。快有成人高的身材
却还是显得单薄。跟体型修长彪悍的中年人比起来，就如同一只躺在黑豹身下的
小羚羊。老马布兰卡用它仅有的一只完好的眼睛，偏过头去，跟他的主人一道围
观这个倒霉孩子。左脸上呲牙咧嘴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嘲笑这个连平稳移动的
能力都没有的小可怜。

　　珀莉急忙赶过去，从路中间拉起了艾许。顾不上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土，推搡
着摔的愁眉苦脸的艾许说：「你这个笨蛋，快给这位先生道歉，听见没有」艾许
抬头看到那黑发丛中猎食动物般的眼睛，吓的赶紧又把头低下，诺诺的说：「对
不起，先生」

　　这位中年人，也就是带着早餐吃豆饼承诺的卡伦，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无需道歉。」准备低头继续前行。

　　珀莉却眼前一亮，绕到了卡伦面前。热情的说道：「我说这位先生，你是从
远方赶来的吧，看来还没有找好住宿的地方，不如来我家住吧，我珀莉的杂烩炖
肉在附近很有名的，艾许还是喂马的一把好手，会好好的伺候这个畜……」

　　卡伦抬头，冷冷的看向珀莉，一瞬间，珀莉好像被猛兽盯住，吓的珀莉最后
一个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察觉自己说错话的珀莉一阵急速的心跳过后努力挤出
一个难看的笑容「哈……哈我是说会好好伺候好您这匹……神骏的……坐骑。」

　　卡伦拍了拍老马的脖子，示意它不要介意。回头对珀莉说：「有豆饼吗？」

　　「有的有的，最好的鹰嘴豆和芸豆饼，包您满意」珀莉赶忙说道：「艾许，
准备一袋最好的豆饼。」

　　卡伦看了看艾许说：「不要试图去牵它，它会跟你走的，照顾好它，年轻人。」

　　「是的，先生」艾许不敢看卡伦，只好抬头看布兰卡，布兰卡对他展示了一
个微笑。艾许又是一阵颤抖。没有勇气去抚摸一下老马，只能窘迫的走向马圈，
老马悠然的看了一下主人，摇摇头，打了个响鼻，轻轻的用脸颊蹭了蹭主人的肩
膀，慢吞吞的跟着艾许走掉了。

　　卡伦把兜帽除下，露出里面散乱的长发，对等在旁边的珀莉说：「那么，请
带路吧，我还需要一些热水，最好还能有个洗澡用的木桶，一把剃须用的小刀。
以及……你所说的，附近闻名的杂烩炖肉。」

　　珀莉已经恢复了刚才的爽朗与笑容，朝着无信者挤了挤眼说道：「请跟我来，
先生，欢迎来到格林家的小旅店。」

[ 本帖最后由 孤舟二叶 于 2012-8-22 09: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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